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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贖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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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贖罪

葉鳶一直觀察著單琰琬旁邊的那個侍衛。那侍衛似乎從一開始反應就不算激烈, 無論是在丞相府還是在自己面前。葉鳶的雙眉微微促起,開口道:“姑娘請起吧。我向來都不相信什麽誓言,更不信人做了惡就會遭到報應。”

一直垂首跪在下方的單琰琬不敢置信地猛然擡頭,她哀戚地看著葉鳶, 似是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在說著些戲言。

葉鳶一直在看著這二人的反應, 這些話, 也是故意說給這兩個人聽的。至於說出口的話,倒也並非是戲言, 而是發自肺腑的實話。若是人立了誓言就能夠證明自己的話是真的, 那這世上就沒有那麽多的冤屈,更沒有那樣多的謊言。若是惡人便能夠遭受到報應, 那諸如何甘平之流早就該死了,又如何會讓這麽多無辜的人慘遭他的魔爪。

“姑娘別這般看著我。”葉鳶輕聲說著, “我願意相信姑娘的。只是如今姑娘已經落入這般境地, 卻不知姑娘心中對何丞相是否還存有情誼?”

葉鳶是願意相信單琰琬真的沒有做出背叛何甘平的事來。若葉鳶處在單琰琬的位置上, 自己拼了命去私會的情郎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候什麽反應都不做, 自己怕是不願同他撇清關系護著他的, 只會恨不得將那個沒擔當的男人拖下水。

其實對於葉鳶來說, 單琰琬有沒有背叛何甘平都不重要。人已經救下了,就算單琰琬真的犯下了錯也罪不至死, 那救下她便是舉手之勞。若這單琰琬是個可信的,那便留下來,等待時機成熟好給何甘平一記重擊, 若是不可信, 那便等時機合適打發出去便是。

“說句冒犯的話, ”單琰琬跪在下方仰起頭看著葉鳶,哀婉的眼睛裏閃著淚花, 晶瑩的淚水連成線,一根一根的向下落著,“貴人您說的是笑話。我瞧著您今年年紀也不大,該是能理解我幾分的。”

“再過上一個月便是我十九歲生辰。”單琰琬輕聲說著,“瞧著貴人t的發髻該是未婚,您體會不到在街上走著僅僅是露面就被人看上收入房中的滋味。我家小門小戶的,誰家正經人家的嫡女願意為人妾室呢?可他是丞相啊!說句大不敬的話,若我入了丞相府,在我父親眼中那便同入了宮一般。”

葉鳶聽了這話露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苦笑。何甘平便如大殷朝的另一位皇帝一般,這話可一點不假。

“我母親覺得這虧待了我,可父親卻覺得這是天大的喜事。更何況,我父親沒什麽大能耐,即使丞相並未強求,可人家派了人上門來提親,他又如何能拒絕當朝丞相呢?”

“那時表哥早已是丞相府的侍衛,我母親便想著,若是我在丞相府有什麽事,表哥也能是個照應。我便也認命了。丞相雖是年歲大上我些許,可是既然入了府,他便是我後半生唯一的依靠了。”

“入了府我便勸慰自己,如今已是相府的姨娘,那便守好做姨娘的本分。時間久了,倒也從相爺的溫情裏品出些滋味來。”

“可這溫情屬於我的部分少之又少,即便夫人從不為難於我,其他姨娘我也不去招惹,平日裏只在自己的院子裏,甚少出門。可是時間長了,相爺也不常來我院子了。”

“我入府不過一年,丞相就擡了曲秋柔進門。其實我早就知道了,我這樣的妾室在相爺心中算什麽呢?不過是個消遣用的玩意罷了。可即便這樣想著,我也盼著他能再施舍我一些,讓我在相府裏的日子過得能夠有些指望。”

“可我這樣的傻子能得到的不過是這樣的下場。”單琰琬嘴角挑起一個淒美的笑容,就像是被揉碎在風中的白玫瑰般惹人心折,“我做了什麽呢?那曲秋柔向來趾高氣昂咄咄逼人,我身份本就低人一等,處處躲避忍讓,便是讓表哥給我捎上一封家書都生怕讓人瞧見。”

“那日或許我與表哥真的有短暫的碰觸,曲秋柔誣我陷我,那都是我活該!可是丞相連問都不曾問上一句便信了!”單琰琬說到情緒激動時,連鬢角處用發釵別好的碎發也落了下來,有些狼狽地掛在臉頰旁,“這就是大殷朝只手遮天的丞相大人啊,自己擡回來的人,說著那些甜言蜜語,也不過就是玩膩了就扔的垃圾而已。”

葉鳶靜靜地聽著,沒有打斷她。這個姑娘這幾日過得太苦了,需要找個機會好好發洩一番。單琰琬也說得累了,在地上跪得久了,順勢癱坐在了地上。葉鳶餘光瞧著,那單琰琬的侍衛表哥聽了這些話眼圈紅紅,幾乎是要落下淚來。

葉鳶站了起來,親手將單琰琬扶了起來。單琰琬被葉鳶的動作弄得有些疑惑,一時之間只得呆呆的順著葉鳶。

葉鳶面對著單琰琬,輕聲說:“恨嗎?”

單琰琬直視著葉鳶的眼睛咬牙切齒地說道:“恨。”

如何能不恨?自己在最青蔥的年華,偏生因為被“貴人”在街市上的驚鴻一瞥,草草用一頂喜轎過了那相府偏門,從此將自己的後半生都釘在了那四四方方的小院落中。如今仍是個年輕的姑娘,卻已經有了這般的經歷,是棄婦,是差點被送入青樓的罪婦,甚至是某些人口中的□□。叫她該怎樣去不恨呢!

葉鳶引著單琰琬回到了椅子上,她自己也回到了座位上。“我救了你,也願意給你一條生路。雖然不至於讓你如在相府裏一般養尊處優,但是只要你做好自己該做的,便也能衣食無憂。我聽說你在家中也學過如何執掌中饋,若是你願意,我可以幫你找間鋪子,我做東家你做掌櫃。我會派人幫你,但具體一應事宜還是要你親力親為。”

單琰琬震驚地張開了嘴,似是不明白這樣的好事為何會落在自己頭上。葉鳶繼續道:“到時我會將你暫時送離京城,你便也算是我雇來的人。”

單琰琬也知道天上沒有白掉餡餅的好事,“我自然是願意的。我的娘家我早在出嫁之時就已回不去了,如今的情形,我只是家中恥辱罷了。只是貴人願意予我這般差事,卻不知妾身該為此付出些什麽?”

單琰琬說得委婉,但其中含義明明白白。我明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,請您說出您的條件來。

葉鳶輕輕笑了一下:“付出什麽談不上。我救你只是舉手之勞,便是你沒什麽能給我的,我也不至於知道了一個女人遭受這般無妄之災還能冷眼旁觀。”

“不過,”葉鳶話鋒一轉,“若是有些事你能助我一臂之力那是最好。”葉鳶壓低了些聲音,“你恨的人也是我恨的人。我想把那個身居高位的人從他的位置上拽下來,我不需要你也拼了命地去往下拽他,只要你在合適的時候,從他的背後踹上那麽一腳便好。”

單琰琬聽罷立刻跪了下來,“如此一來,對妾身只有好處,是妾身賺了大便宜才是。妾身便聽憑貴人安排。”

葉鳶又和單琰琬講了些有的沒的,一晃半個時辰便過去了。葉鳶著人把單琰琬送回住處,留下了那個侍衛在廳堂中。

白卿淮被遺忘在了屏風後面。他一直知道世人對女人有諸多要求和偏見,可每一次聽到諸如此類的事情都仍然對身為女人的束縛而震撼。他在屏風後面聽著一個女人的哭訴,可心中的思慮已經轉移到了葉鳶的身上。難道未來葉姐姐也要經歷類似的苦楚嗎?交換合婚庚帖,把世人送給女人的枷鎖主動地背在身上,從自由的葉將軍成為哪家夫人……

“你喜歡單琰琬吧。”葉鳶在屏風外的聲音淡淡,卻能夠清晰的傳入屏風後面。

這句話便如一聲驚雷般落在侍衛耳中,嚇得他雙膝一軟便跪在了地上。葉鳶輕聲笑了一下:“你只說是與不是便是。”

那侍衛本就是寡言之人,如今聽到葉鳶的話,認命般的閉了閉雙眼,牙關也猛然咬緊,半晌才從嘴裏洩出一句:“是。”

“我瞧了你許久了。”葉鳶瞇了瞇眼,“我最開始就在想,這曲秋柔是怎麽得了消息,剛進了單琰琬的院子便看到你們兩個牽著手的。”

“便是剛剛我也想不通,在什麽情況下你們二人手都牽上了,可單琰琬卻都沒有察覺到?”

侍衛的冷汗順著鬢角開始往下淌。葉鳶冷笑著厲聲道:“曲秋柔許給了你多少好處!多少好處能讓你下手去陷害自己青梅竹馬的表妹?你的喜歡就這般廉價嗎!”

那侍衛經過葉鳶的厲聲問喝竟也不知是嚇得還是委屈的,留下了幾滴淚,嚎啕大哭道:“曲秋柔那婆娘說,丞相大人只要厭棄了琬琬就會放她出府,到時候琬琬只是一個王府棄婦,只有我一人會要她,她便是我的了!”

葉鳶聽後張了張嘴,有些怒火幾乎要傾瀉而出,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無力。一旁候著的莊子上的侍從附在葉鳶耳邊小聲問道:“主子可要屬下把他交給營裏訓練?”葉鳶從白明酌手中所繼承的死士全都出自營裏,營裏訓練艱苦,若不是少年時就入營訓練,這侍衛若是入了營,不死也是要脫層皮的。

葉鳶有些嫌惡道:“營裏不收這般不義之徒。把他扔給王衛,讓他上赤鷹軍歷練吧。若是能立功,就當他是將功折罪吧。”至於戰場上刀劍無眼,那便也只好自求多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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